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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能封官?(二更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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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能封官?(二更)

隨著‘錦衣衛’和‘東廠’兩個詞被童音念出, 寧三娘壓根顧不上驚到掉凳的丈夫,連忙起身飛奔出屋。

果然才走到院子中就聽敲門聲越發急促,之後戛然而止。

同時外面頗為暴躁的話語傳進來:“方才明明聽到院中有女童聲, 這會子倒沒動靜了。怕是正心虛藏孩子呢——直接破門吧。”

語氣轉為恭敬:“還請大人往後站一站,莫沖撞了您。”

近來錦衣衛和東廠實在忙的腳打後腦勺, 又見過太多狡辯拉扯甚至是撒潑, 原本就不太多的‘禮貌’‘等候’之類的美好品德, 更是日漸消失。

尤其是東廠,在成立之初,便是只聽從於皇帝的, 獨立於司法機關,能夠自行憑聖旨監查緝拿朝臣的機構。

對東廠來說, 別提住戶名籍上寫著只是個工部九品官,便是公侯伯爵, 一二品的大官, 東廠也是不怵的。

或者說不能怵——背後既然是皇帝, 就決不能丟陛下的天威顏面。

畢竟宦官不似錦衣衛還有退路,沒了官位還有民身可以去做個鄉紳地主。宦官所依賴的唯有皇帝,他們一切所有,盡在宮中。

“來了!”寧三娘終於搶救下了自家的大門。

因應的遲了,進門的幾人,顯然就有些狐疑之態。

大明戶籍黃冊管的頗嚴:家中幾口人,與戶主都是什麽關系, 以及形貌特征均要登記在冊。

因此打頭幹活的錦衣衛,此時收了刀, 開始對著黃冊肅聲詢問起來:“此戶中女籍,除了你之外應當還有一名六歲女童。如今在哪兒?”

“在的在的!就在裏屋, 我這就叫小女出來,請諸位大人……”

說到一半的寧三娘,有點呆住了。

因她此時才看清此番進入自家家門的所有人:除了兩個錦衣衛,兩個宦官,還有此時四人讓開道路,讓出來的一個衣著打扮格外不同的錦衣衛。

穿的竟是少見的禦賜飛魚服!

錦衣衛人數眾多,並不是各個都能穿飛魚服,絕大部分人都是穿著尋常布甲或者相應品級的官袍。就像朝臣們一樣,少數才能得到禦賜的蟒服,麒麟服。

但讓寧三娘看呆住的,不只是這錦繡華彩的飛魚服,而是這個錦衣衛的面容。

她從未見過生的這般俊美的人,此時從數人後走出,竟似一把寶劍出鞘,又似閃電劃破烏雲般耀目。

寧三娘完全看呆了。

有點如墜雲霧的腦子,甚至忽然冒出剛才在裏屋夫妻倆開的玩笑。周坊道:你若是哪天恨了我,就去錦衣衛衙門告發我逼迫你們母女纏足,說不得我就跟趙青一樣被抓去纏足呢。

而眼前的錦衣衛俊俏到什麽程度:寧三娘心道,啊,要是眼前的錦衣衛是自己的夫君,那,前夫被抓去纏足也沒什麽啊,個人有個人的命嘛!

很快,被美色驚呆的寧三娘就被震驚到回神——

因這錦衣衛一出聲,竟是女子的聲音。且說的雖是官話,卻帶著幾分蜀地腔調。

寧三娘簡直傻掉:錦衣衛內有姑娘?

這時裏屋的周坊終於從凳下像撲棱蛾子一樣飛起來,也忙奔出門迎接諸位‘欽差大人’。

還不忘牽上女兒的手。

小女童並不懂‘東廠’‘錦衣衛’這兩個令人聞風喪膽稱呼的含金量,她只覺得有趣——見從來步履從容(自打當了官後格外註意官儀)的父親,難得疾步快走,她也就快活地蹦蹦跳跳跟在一旁。

而見小女孩蹦跳著往外走,足下穿的還是《禁絕纏足誥》上畫的矯鞋——飛魚服的錦衣衛面色松了許多,甚至取下了自己的荷包,笑著招手:“來姐姐這裏,有好吃的糖。”

周坊更是迎頭一個大震撼,跟妻子一起呆掉:?!我是不是摔得幻聽幻視了!

只有小孩子心無旁騖,歡歡喜喜跑過去接過了一把包在糯米紙裏的白生生的奶糖:“謝謝姐姐。”

很快轉頭喚道:“阿娘,好甜!”

**

與此同時,北京城最熱鬧的街市之一——西四牌樓南的西大市街上,一間新立起來的書坊正在掛匾額。

周圍的商鋪和過路的百姓,不少好奇地打量這家新店——賣書的書肆京城中有不少,但能夠自行刊印書籍的大書坊,還真是頭一家,且財大氣粗直接高價買下了最顯眼的鋪面。

有兩個衣裙簡潔的女子,正站在屋內仰頭看著人掛匾。

正是高朝溪和於璚英。

璚英邊看著邊與高朝溪笑語閑聊:“白雨她真跟錦衣衛滿京城查禁足去了?”

高朝溪笑道:“是啊,下回見她要叫鎮撫使大人了。”

璚英莞爾:這稱呼變得真快,從初見的劉麗妃,到熟絡後稱呼名字的白雨,到如今的鎮撫使。

其實幾日前的劉白雨,自己都把這當成麻將桌上的一句玩笑。

她跟高朝溪不同,雖是活潑性子,但不愛看詩書也不很愛算賬。她就喜歡到處逛去,所以才會在出宮一趟,回來跟皇帝提起弄小廚房,最終操辦成了便利堂。

如今便利堂事告一段落,忙過後的劉白雨,除了打麻將和玩步打球,也有點無聊。

尤其是她的高姐姐於姐姐都忙的不得了。

於是麻將桌上,劉白雨忽然道:“陛下,要不讓我跟著東廠一起去點查禁足吧。”

說完後她自己卻先笑了。

就像是小孩子提了個特別過分的要求,有點不好意思道:“陛下別……”

“好啊。”

沒想到皇帝應的格外自然,一邊“碰”掉她打出來的東風,一邊道:“你要是能堅持三日,朕就給你錦衣衛的官職,還給你發飛魚服。”

姜離從第一回見劉白雨,腦海中閃現的就是‘麗色藏劍’四字。

心道她穿飛魚服一定很好看。

“當真?”

姜離湊齊了四張東風,點頭笑道:“君無戲言。”

之後還叫來金英,讓他把劉白雨編到一個四人小隊裏去。

金英高高興興應下:今天的燒香又得到了回應呢——繼高淑妃娘娘後,我又能討好到一位甚得帝心的娘娘了。

多一個人多一個保險,回頭熟了就請麗妃娘娘也幫著說王振壞話,可別讓陛下許他出西苑!

劉白雨就這樣堅持了三日。

確實是很辛苦,尤其是第一日,回宮後她坐在妃嬪的小轎上就昏睡過去了,還是宮裏的嬤嬤們把她扛下來的。

但在第四日,她也如約收到了尺寸都緊急改過的飛魚服,以及正經的任命文書,官印以及腰間懸佩的金銀牌。

“說起任命文書。”經過上禁纏足疏,高朝溪與於璚英已然生出些‘豈曰無衣,與子同袍’的袍澤之情,許多話說的便通徹許多。

“這事兒到底稀奇,吏部一時竟不敢簽,到底還是王老尚書,親自來問過陛下的意思,甚至還拉上了左都禦史大人。”

王直死拉活拽把鄺埜也帶上,美其名曰:問明白陛下的意思,你們都察院禦史也就少惹事不是?

否則這一回回的,下回都察院都空啦。

鄺埜無奈,只能跟著來了。

姜離一貫的和氣(起碼她這麽以為)且尊老愛幼,對兩位老臣悠然道:“這有什麽?”

“向來宮中嬪妃,家中父兄多有因她們入宮得錦衣衛世襲官職的。”

比如孫太後,做貴妃的時候,宣德帝就封了其生父錦衣衛指揮使的虛銜,兄長也得了指揮僉事,甚至連親近的族人,最低都得了個錦衣衛百戶的官職。

此等例子比比皆是。

如今劉白雨的官位與他們等同,又不會占用錦衣衛內那稀少的編制,而是恩加官銜。所以——

皇帝疑惑:“妃嬪母家能靠她們得的官職,她們自己怎麽當不得?”

王直、鄺埜:啊這,雖然聞所未聞,但好像,有那麽些道理啊。

姜離看著兩人,主要是鄺埜。

她說到這兒了,都察院還要上書勸諫嗎?

其實,姜離捫心自問,她真是個很懶得發火的人。因為脾氣太好,姜離有時候都會憐愛自己。

甚至她的夢想就是做個大熊貓,來回溜達吃竹子、爬樹、啃蘋果、喝盆盆奶。

但,如果有人幹擾她的精神狀態,她也不介意變成一只八爪章魚,同時發八只爪子的瘋掀翻八方。

哦對了,還是藍環章魚。

不知道是不是多年當官的直接,鄺埜幾乎是憑直覺做出了判斷:“陛下言之有理。臣今日來面聖,是另有其事:雖說未到年底補錄官員的時日,但都察院近來禦史多有缺如,臣特來請旨。”

言下之意:我是來申請新員工的,不是來勸諫皇帝不能給妃嬪封錦衣衛官職的!

姜離滿意點頭。

兩位大人小心翼翼地來,一臉認命地走,高朝溪全程在旁。

此時對璚英說完結局:“王老尚書很快送來了吏部的公文。”

兩人閑話的過程中,書坊的字號匾額已經妥當掛好。身著便衣的東廠番子上前:“兩位大人,匾額已然安好。” 他們已經慣了在外不稱呼娘娘。

“若是大人們看過無誤,我們再將紅綢掛上。”還沒有到正式開業的日子,匾額便是裝上了,也要再取紅綢覆蓋,到了正日子再扯下來。

兩人仰頭看著匾額上的金字。

是於謙親筆所提的‘朝英書坊’四字。

其實這京城第一座私人書坊的名字,高朝溪是想從姜離的原本姓名中尋出字眼來命名。

姜離:罷了,我的名字不太吉利,第一個書坊怎麽能叫離。

至於她的姓氏,也不太合適。

如果用了,那就只能叫美女書坊了(美女-姜)。

“就以你們的名字來定吧。”

而高朝溪和於璚英為了誰的字放在前面,還彼此很是謙讓了一番。

還是姜離道‘不急,又不只開一家’,才先定了朝英書坊這個名字。

畢竟在於璚英看來,此番禁絕纏足,還是淑妃能夠勸動皇帝下旨的緣故。若皇帝不下旨,她便是寫上百萬字的《戒纏足文》……又有誰會看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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